村口,靠近一户人家的土墙根。
刘二蛋正半蹲半靠着。
他嘴里叼着根草棍,眼神飘忽,对着围坐的几个中年妇女唾沫横飞。
“要我说啊,这张家媳妇儿,那腰扭得……”
他话里带着颜色,惹得几个老娘们儿一阵哄笑,夹杂着几声啐骂。
这时,正好李建业从村子那头不紧不慢地走过来。
刘二蛋看见后,脑子里不禁又想起了李建业那个俏嫂子,那皮肤白的哟。
“嘿,说起来,李建业他那个洋妞嫂子其实也挺不错的……”
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。
“你个刘二蛋,嘴里就没好话。”
刘二蛋嘿嘿一笑,露出一口黄牙。
“我说的是实话嘛。”
“那洋婆子,虽然因为国籍问题,不怎么受待见,可那皮肤,啧啧,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,那家伙叫一个白嫩。”
他咂咂嘴,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的贪婪。
“关键是啥,你们知道不?”
刘二蛋故意卖了个关子。
“他哥李建国,那是个病秧子,风吹就倒的主儿。”
“你们说,他那身子骨,能干啥?”
“依我看啊,他那嫂子,怕是到现在……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。”
这话一出,周围静了一瞬。
几个老娘们儿你看我,我看你,有的脸上露出鄙夷,有的却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心思。
一个妇人嗤笑一声。
“二蛋,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想疯了吧?”
“人家能看上你?”
“就是,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。”
刘二蛋也不生气,反而挺了挺胸脯,一副浑不吝的样子。
“想想还不行啊?”
就在这时,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。
“都聚在这儿干啥呢?闲得没事干了?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大队长板着脸,背着手走了过来。
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服,步伐有力,眼神扫过众人。
刚才刘二蛋那些污言秽语他都听见了。
“刘二蛋!”
“你一天到晚,除了嚼舌根子,还能干点正事不?”
他走到刘二蛋跟前,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。
“人家家里的事,轮得到你在这儿胡咧咧?”
“嘴巴放干净点!”
“叫你们好好劳动,支援建设,你倒好,天天琢磨这些没用的!”
“没事干就去挑水!去打猪草!少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!”
刘二蛋被骂得缩了缩脖子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不敢再吭声。
说话间。
李建业也走到了他们这边。
李建业肩上背着那把样式有些老旧的弓,旁边还挂着一小捆羽翎参差的箭矢。
几个老娘们儿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。
“建业,你这是……”
一个眼尖的妇人指了指他背上的弓箭,脸上带着好奇。
“要去打猎?”
李建业停了下来,点点头。
“嗯,进山看看运气。”
“打猎?”
先前那个胖乎乎的妇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,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,嘴角撇了撇,没忍住笑了出来。
“就你这小身板?”
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。
“那弓……你能拉满不?”
这话带着明显的瞧不起,周围又响起几声窃笑。
李栋梁还想替建业哥辩解几句。
李建业却伸手轻轻按了他一下,示意他不必开口,脸上依旧平静,根本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。
大队长皱着眉头,也上前来,刚训完刘二蛋,这会儿脸色还不太好看。
他看着李建业,一副长辈的严肃。
“建业,你胡闹什么,山里头多危险你不知道?”
李建业迎着大队长的目光,没有躲闪。
“大队长,我大哥没了。”
“现在这个家就我一个男人,我得想法子多弄点吃的,不能让嫂子跟着我一起饿肚子。”
这几句话掷地有声,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看热闹神情的几个妇人,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。
是啊,李家老大那个病秧子走了,留下个年轻的外国媳妇,还有这不能扛事儿的弟弟,这日子可怎么过。
一直缩着脖子没吭声的刘二蛋,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。
心里那点龌龊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。
他觉得机会来了,故意清了清嗓子,嬉皮笑脸的往前凑了凑。
“哎,要我说啊。”
“这照顾嫂子的事儿,建业要是不行……可以让兄弟我帮忙代劳啊!”
刘二蛋故意拉长了音调,挤眉弄眼的咧着嘴,一口黄牙加上那猥琐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吐。
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,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。
“你看我,这不也单着呢嘛!”
“我家里虽然说不上富裕,但多个人吃饭完全不是问题。”
这话一出,周围几个妇人脸上的表情里都充满了鄙夷。
刘二蛋什么形象,什么痞性,大家都很清楚,但凡要是个好人,也不至于三十好几了还单着。
要真让李建业的嫂子嫁给这么个混蛋,那可真是完了。
李建业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,此刻像是刀子般,死死地钉在刘二蛋那张猥琐的脸上。
刘二蛋竟然还在惦记着他嫂子。
简直不知死活。
刘二蛋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猛地一突,后背有点发毛。
但他转念一想,这里这么多人,大队长也在这儿,他李建业还能真动手不成?
仗着这点心思,他非但没躲闪,反而更加无赖地梗着脖子,冲李建业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,脸上明晃晃写着“你能把我怎么样”。
欠,太欠了。
李建业心里暗暗发誓,一定要找机会狠狠收拾一顿刘二蛋,让人抓不到把柄的那种!
一旁大队长瞪了刘二蛋一眼。
随后又看向李建业那单薄挺直的脊梁,心里不是滋味。
李家老大的病,拖垮了家底,也拖垮了人。
现在人没了,留下这么一个毛熊国的洋媳妇,在这山沟沟里本就扎眼,如今更是成了没根的浮萍。
还有个不能扛事儿的弟弟,虽说看着有点精气神了,可打猎这营生,哪是那么好干的?
长白山里头,别说猛兽,就是摔个跤,崴个脚,都可能要人命。
他叹了口气,语气缓和了些。
“建业,我知道日子不好过,你心里急。”
“可打猎这事,真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大队长顿了顿,斟酌了一会儿,似是想起了什么。
“对了,我有个主意!”
“咱们屯里,老张头家那个儿子,张木匠,你晓得吧?”